一碗鱼翅汤背后的残忍真相

文|田甜

鲨之殇，是一道“美味”背后的故事，也是非洲东海岸莫桑比克海域正面临的一场危机。

曾几何时，这片海域还以富饶和生物多样性著称。这里有全世界数量最多的鲨鱼，这些鲨鱼已在地球上存活了4亿年。

然而近年来，莫桑比克海域的鲨鱼数量大幅锐减，海洋生物资源日益衰竭，当地渔民已开始思考未来怎么办，后代依何生存这[百家号vnmp.cn]些问题了。

这里的鲨鱼被割鳍后又被抛回海中失血而死。而它们的鱼鳍几经转手最后被供应到餐桌上——因为华人饮食文化中至今还保留着吃鱼翅的传统，全世界每年约有7300万条鲨鱼因此丧生。

无翅不成席？

鱼翅，是指鲨鱼鳍中的细丝状软骨纤维。将这种软骨纤维从鲨鱼鳍中取出，在冷水中浸6~7个小时将其软化，再放热火上烤4[百家号vnmp.cn]~5个小时，便可作为主料加入鱼翅菜肴中烹饪了。

中国有“鱼翅、燕窝、鲍鱼、海参”四大美味，鱼翅名列其首。早在明朝初年，人们就发现鲨鱼鳍内含有胶状翅丝，开始加工、烹食这种翅丝。反映明代社会风貌的世情小说《金瓶梅》第五十三回说，“都是珍羞美味，燕窝、鱼翅绝好下饭”，可见鱼翅在当时就被豪门食用。

到了清朝末年[百家号vnmp.cn]，吃鱼翅由“食用”向着“仪式”过渡，已成为官员和大商人争相夸富的资本，鱼翅也由此成为奢侈品。它烹饪手法繁复，技近乎艺，只有在高档宴席中才展露身影。“无翅不成席”的说法从那时起流传至今。

不过直到上个世纪80年代，食用鱼翅都是在小众圈子内。过度消费鱼翅，是近三十年来的事。

三十年来，中国经济的发展已渐使这[百家号vnmp.cn]种象征身份和地位的消费平民化。在一些宴会尤其是婚宴中，鱼翅被视为宴会上档次和主人大方、好客的体现。不仅在中国，像新马泰等华人较多的国家，还有深受中华文化影响的日本、韩国都是鱼翅消费的大国。随着这些国家的崛起，一个庞大的亚洲市场正向莫桑比克海域的鲨鱼张开了贪婪的嘴——只为获取它门身上鱼鳍内的软骨纤维。[百家号vnmp.cn]

“这是一种暴发户意识，认为以前皇家才可以吃到的东西现在自己也可以消费，是虚荣心在作祟。”世界农场动物福利协会中国代表周尊国先生这样评价这种鱼翅消费观。

由于一碗鱼翅汤的价格动辄好几百，周尊国认为，是利益集团利用一部分人喜欢夸耀、炫富的虚荣心理宣传所谓鱼翅汤的“美味”、“营养”，把价格炒高了。

鱼翅汤到底[百家号vnmp.cn]美不美？

“鱼翅本身并没有特别的味道，用鱼翅制作的菜肴看似名贵好吃,这些味道实际上来自厨师复杂高超的烹调及菜肴中其它配料的美味，如果使用其它食材也可以烹调出鱼翅菜肴的味道。”非营利性公益组织愚公移山项目官员易懿敏女士告诉记者。其它配料通常包括鸡肉、猪油、火腿等。

而且，正因为这一点，“近些年来有人发明了[百家号vnmp.cn]人造鱼翅，鱼翅假货横行，已然给消费者带来不少麻烦。”易懿敏说。

周尊国认为鱼翅汤的美味除了源于鸡肉、火腿等配料，还源于“人们虚荣心得到满足之后的臆想”。

至于鱼翅汤的营养价值，周尊国也不认同。在他看来鱼翅的主要成分胶原蛋白其营养价值并不会高于其它食材。因为胶原蛋白是一种缺少色氨酸和半胱氨酸的不完全蛋白质[百家号vnmp.cn]，其营养价值还比不上含有完全蛋白质的鱼肉。

但大多宴席上的鱼翅消费者并不了解鱼翅汤“美味”、“营养”背后的奥秘，他们只是将食用鱼翅作为满足物欲的炫富消费。易懿敏告诉记者，野生救援协会（Wild Aid）2006年在中国16座城市进行过一项鱼翅消费调查。在24000名受访者中，有35.1%的人表示曾食用[百家号vnmp.cn]过鱼翅，但竟有76.3%的人不知道鱼翅是用鲨鱼鳍加工成的。

海上切鳍

为了满足鱼翅消费市场的需求，将鱼翅如数供应到餐桌上，遥远的莫桑比克，“海上切鳍”作业开始了。

这种作业方式将活生生的鲨鱼拉到渔船上，切下鱼鳍后再将鲨鱼重新扔回水中。大多被扔回水里的鲨鱼不会立刻死亡。但鲨鱼靠鳍才能游动，一旦失去了掌握动力[百家号vnmp.cn]、方向和平衡的鱼鳍，便只能在水中随着血液流干慢慢死去或者被活活饿死。

“从动物福利的角度来说，这种作业方式极其残忍。”国际人道对待动物协会（HSI）代表何燕青说。

其实，这些鲨鱼捕获地在历史中并没有捕食鲨鱼海上切鳍的传统，是最近三十年过度的鱼翅消费催生了鱼翅贸易，才有了这种残忍的作业方式。

之所以要“海上[百家号vnmp.cn]切鳍”，因为鱼鳍是鲨鱼身上最值钱的部分，售价高达每公斤700美元，远比鱼肉昂贵。捕鲨的渔民为了保证有足够空间存放鱼翅，就会在切下鲨鱼鳍后将剩余部分抛回大海。这种作业方式会将鲨鱼躯体的95%以上白白浪费掉。

虽然也有部分渔民为了物尽其用会自己吃下割鳍后的鲨鱼肉，但正是吃下了这些鱼肉，渔民在杀害鲨鱼的同时[百家号vnmp.cn]也有意无意威胁着自身健康。

“鲨鱼是海洋食物链上的顶级捕食者，随着海洋污染的加剧，污染物如重金属、有机污染物在鲨鱼体内也会富集越来越多，有关研究表明某些鲨鱼体内的汞含量已是相当高。”国际环保组织根与芽（Roots &Shoots）北京办公室项目协调员范洪敏告诉记者。对捕食鲨鱼者来说，鲨鱼体内富集的重金[百家号vnmp.cn]属最终将通过食道进入体内。

中国并不是鲨鱼的主要生产地。国内市场上售卖的鱼翅基本上都来自国外，经香港转口到内地，因此大多食客并不知道鲨鱼的生存现状和残忍的杀戮过程。范洪敏相信很多人在了解到事实真相后应该会站到拒吃鱼翅的行列中。

“根与芽所能做到的不是去要求渔民禁捕鲨鱼，餐馆不卖鱼翅，公众不吃鱼翅，而是把[百家号vnmp.cn]事实传达给公众，让他们自己去做出选择。”范洪敏表示。

不仅仅是鲨之殇

“鲨鱼成熟晚，生育力低，特别易受过度捕捞的威胁。”中科院动物研究所曾岩博士介绍说。

目前人类对鲨鱼的捕捞速度已远远超过了它们的繁殖能力。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公布的2010年《濒危物种红色名录》有数据显示，濒危鲨鱼物种已多达181种；而在19[百家号vnmp.cn]96年，这个数字为15种：过度繁荣的鱼翅消费正是导致鲨鱼被过度捕捞的直接原因。

更为严重的是，鲨鱼濒临绝种还不仅仅是鲨之殇，它将是整个海洋生态的灾难，人类的灾难。

“比如澳洲塔斯马尼亚的鲨鱼遭过度捕捞，会导致其主要猎物——八爪鱼的数目增加，结果令更多龙虾被八爪鱼捕猎，龙虾捕捞业也因此受到影响。”易懿敏说[百家号vnmp.cn]，“而且鲨鱼不单猎食鱼类，也捕猎海洋哺乳动物，能防止猎食动物数量过多。鲨鱼还捕食腐肉动物，会吃掉垂死和已经死去的动物，减少病毒在生态系统中传播的机会。”

我们呼吸最离不开的氧气也与鲨鱼的生存状况有一定关联。我们生活的地球表面有三分之二是海洋，海洋里的浮游生物消耗二氧化碳，制造氧气。如果鲨鱼数量锐减，小[百家号vnmp.cn]型鱼类数量就会增加，这些鱼类一旦吃尽了制造氧气的浮游生物，我们也就失去了最大的氧气来源。

即使对以此为生的当地渔民来说，他们作为贸易链的初级供应者，以很低的价格出售鲨鱼鳍，却在短短50年使鲨鱼数量锐减80%。“这样的捕捞不可持续，无异于饮鸩止渴。”周尊国表示。

范洪敏同样认为，“捕鲨对解决渔民就业可能会[百家号vnmp.cn]起到短期的作用，但鲨鱼总会有被捕尽的一天，到时这些渔民再去做什么呢？我们可以利用资源，但是应该有节制。”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目前，反对鱼翅消费和保护鲨鱼还面临重重困难。虽然消费鱼翅以华人为主，却也涉及全球各国利益。比如在鱼翅贸易额最大的香港，鱼翅生意就与餐饮业、旅游业、外贸业息息相关，从鱼翅贸易中获[百家号vnmp.cn]益的除了港人，还有全球各地的渔民、中间商。

但一些国际组织已行动起来，邀请明星作为护鲨形象大使宣传拒吃鱼翅，呼吁更多餐厅停止供应鱼翅。

2006年，姚明在由野生救援协会组织的“护鲨行动、从我做起――姚明等亲善大使公益宣言暨鲨鱼保护行动”启动仪式上表示：“今后，我本人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都拒绝食用鱼翅。[百家号vnmp.cn]为了我们的未来，请和我一起来保护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

2009年，野生救援协会携手奥运冠军郭晶晶拍摄护鲨公益广告。“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这是意义深刻的宣传口号，也是一个道理。”郭晶晶倡议，“让我们一起倡议，拒绝吃鱼翅！”

在民间组织的推动下，已有部分餐厅停止供应鱼翅。金鼎轩于2010年7月提出“拒吃[百家号vnmp.cn]鱼翅”的绿色饮食理念，他们撤除了鲨鱼食材的全部菜品。杭州黄龙饭店鱼翅也不再上桌。该饭店总经理杜宏新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虽然在商言商，但我们不能背离社会责任，生意要做，但责任更要担当。”

虽然鱼翅汤在有的餐厅是招牌菜，仅这一道菜就会为企业带来大量利润，但周尊国相信，随着公众护鲨意识的提高，企业社会责[百家号vnmp.cn]任的提升，拒吃鱼翅还是可能的。

“有的企业停止供应鱼翅汤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利润，但同时因为其具有较高的社会道德标准，可以满足很多消费者的情感，会在客源上得到一定补偿，这样的企业往往有很大的文化影响力。”周尊国说。